“你怎么这么恶心!你还是个人!”
“我恶心,你做都做了,还说我恶心!”
“我就是做了,我做了也不恶心,你说了就恶心。”
“乡巴佬,别在老娘跟前卖弄你那点酸水。”
“老市民,你以为你还是千金呢。”
“你给我回来!”
“你敢给我过来一步,咱俩现在就散伙!”建设一把就扬开了丽娜的手。
花儿没在老张家,花儿在河边,像一只低头耷拉的病羊,依旧提着来时那个大书包,里面装着她简单的行囊。几个女孩子围在她身边劝着,见他走进了,都要走开。琴琴说,明天早晨她送花儿到乡上上车,建设只是点头。
建设去拉花儿,她一把推开,像所有被伤害被抛弃的女性一样,她说:“别碰我!”
她哭得身子摇摇晃晃,建设再抱住她,花儿绵软得就像湿水的棉花一样伏倒在他怀里,一句话不说,只是哭,像一个无比疼痛不会说话又没有足够力气发出声音的婴儿一样。建设拉她坐下来,才发现,这里正是他和花儿游泳的那个河湾。可怜的姑娘,她一世忘不了这个地方。
“花儿,我没有能力留你了,你原谅我吧,我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有办法,有能耐。其实,我是和你一样的没有办法,一样的傻;你还会喂羊,还会拆洗被子,花儿比我能干得多;你就把我当你的大哥哥吧,等我将来有办法了,一定去找我最亲的小妹妹。花儿若有什么难处,尽管跟我说,大哥一定会帮忙的。”这是唯一的一次情感表露,作为一个成人,一个阅历丰富的男人,他明白这一番话对于女人的安抚作用,更清楚这一番话对痴愚若花儿一样的女子的绝对欺骗,可是他的多情、以及怜悯之心由不得要将这一番话说得动情,其实这一番含情带泪的话更多地是安慰了他自己,让他内心的歉意得到平衡。
木千叶不会允许他这样放纵表达疼惜;高丽娜干脆就瞧不上他的疼惜,或是无休止的强索他的种种奉献,但那不是疼惜;只有花儿,在听任他自由地表达这似真似假的疼惜。
作为一个颇读诗书,尘世有为的男子,他像个无能的白痴一样无法实现一场情感上的疼惜。如今,单纯而不聪的花儿让他将发自于皮肤、发自于眼睛享受的疼惜当作了心灵的疼惜自由地、不负责任地表达。对于一个内心精致的男人,对于南建设来说,爱情在他心中有着极其神圣的精度和深度,他的心灵是多么渴望触摸、体尝这一深度;花儿,这样纯洁美丽的女子,多么相似于一场完美爱情中的那个对方。
花儿一个人会顺利到家吗,将来会找到一个好婆家么。离别的时刻,发自内心的疼惜才刚刚开始,可是这疼惜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。
花儿走了,她和琴琴约好了今晚住老张家。挂着泪,走走又回头看他,像被赶走的一条狗,那样无辜、无助地一步一回头。看着花儿离去,抹着泪,听不见她的哭声,那无声的哭泣更叫人心痛。建设双手插在裤袋里,想伸出手来挥一挥也不能,面部麻木,想涌出一滴泪来,但是泪也麻木在了眼眶里。
这样残忍的告别里,建设有什么理由伤感。
次晨,院子里只有东芳和红红两个起来忙碌,建设一下觉得空空荡荡的,不禁去小羊圈舍里去数了一下,少了一只。
花儿带走了一只小羊。
静悄悄的走了,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;没有提任何一个条件就走了,只是听到猎人海力布一句话就走了。这事处理得这样不着痕迹,建设心里很不是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