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住进来的时候她们相互间还会说些打气的话,
比如,“都十几年了,肯定不好找。”
又或者,“好事多磨,好事多磨嘛...”
是的,好事多磨,否极泰来,飞来横祸让他们一夜之间骨肉分离,个个当牛做马,
一家人吃了这么多苦,该过过好日子了。
吴慧把三柱细香插进铜炉,虔诚地磕了几十个头,实在磕不动了,才到外面石阶上坐下。
秋高气爽,百年古寺的银杏落下叶子,铺了一地的金色。
母女二人肩靠着肩,坐得很近,
“六六,你问过沈老爷关于咱们家的案子不?”吴慧问,
又一片小扇叶子从高处飘落,酒酿目光一直追着,直到叶子落地才开口,“问了。”
“哪个不长眼的判的啊,你知道不?”
“知道。”
“谁...”
“不认识,刚上任的一个小官,想邀功,逮着什么都重判。”
“沈老爷知道吗...关于咱家的案子...”
酒酿自嘲似的笑了声,“咱们小门小户的,他哪有工夫管...”
女人重重地“哎”了声,“也罢...就当咱命不好吧,注定有这么一劫。”
“可惜啊...你娘和容儿没撑到好日子来的这一天...”
是啊,没撑到...
怎么就没撑到呢...
好好的一家人,怎么就走的走,散的散了呢...
酒酿盯着一地的金色出神,“叶青从小就有福,他肯定没事。”
她又做噩梦了,
连着三天梦见那个被砍得只剩一条腿的男人,她实在受不了了,差侍卫去寻,
侍卫带回了那人,一身恶臭,趴地上像滩烂泥,
她强压着往上泛的酸水靠近,被他头发里蹦出的跳骚惊得往后一退,
看了许久,再次确定不是叶青,
叶青脖子上又块浅浅的胎记,形状像只小狗儿。
“给他洗干净了吧,在京郊找个屋子好生养着,银子找沈府管事要,从我名下走就好。”
她说完后落荒而逃,怕再待下去会吐出来。
解决了心事,终于不被梦魇纠缠了,但那男人带给她的冲击过大,叫她几天没睡好,
在庙里住了十几天,于中秋前夜打道回府。
再次经过甜水铺的时候已是傍晚,熙攘的街市渐归于安宁,撩开车窗,黑底金字的店招牌准准地出现在眼前,被余晖染出柔光,
就好像老天叫她进去一样。
她让大娘先回去,独自进了二楼包房,
靠窗边坐下,要了碗桂花汤圆,这是她最喜欢的甜水之一,也是早在李府的时候,秦意经常背着人给她买的。
也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喝完了小汤圆汤,
木然地往嘴里送着,勺子碰到碗底的时候,路对面的胭脂铺合上了最后一块门板。
她起身离开,想开门,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,
用力摇晃高声呼喊都没人应,
脑子嗡的一响,
她被人扣下了...
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个身影由浅及深,在她门前停下,
来者身量很高,束着高高的马尾,隔着木门都能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怒意,
“等你二十天,有什么要解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