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二章 罪己诏(1 / 2)

啸元帝痛不欲生,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力发出,目呲欲裂的双眼此刻像是要掉下来似的。

温宁的脸隐在深重的暗影之下。唯有一双眼睛,那是深渊本身凿开的孔洞,两点寒芒在其中凝滞、燃烧,没有活人的情绪翻涌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冻结万物的专注,她紧紧握着银簪,声音平静的让人心悸,“我此生活着,本就为了复仇。他欺我百姓,辱我国威,屠杀我亲人,这一笔笔血债纵使他受尽四十九天的折磨也偿还不清。他不是不肯认罪,就是死也要赔上我燕池百姓的清白和自由吗?好啊,那我便让他好好享受这个滋味,免得他魂入黄泉,饮下孟婆汤后忘了这种滋味。”

啸元帝双手颤抖不停,温宁的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。但那无声的口型,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清晰地印在了啸元帝濒死的眼中。

他看懂了,那是燕池亡主的名字,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的名字……那些刻骨铭心的名字,才是温宁此行的唯一答案。

她在用他的骨和血肉为那些死在他屠刀下的人献祭!

这一刻,啸元帝突然感到一种别样的恐惧萦绕心头,他极力的摆动双手,试图让她停下来,他可以忍受折磨,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,但是大宗国运不可为那些“燕池贱民”陪葬!绝不可以!

“我写……我写……”啸元帝张着口,手已经伸向那张染血的黄帛上。

当罪己诏写好,太子握着玉玺准备盖章时,墨云稷却握着太子的手按在啸元帝的心口上,沾着他的血水盖在诏书的尾端。

温宁指尖一挑,幻丝刃寒光闪过,连同那截血淋淋的锁骨,“噗嗤”一声被丢进一旁跃动的火焰中。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骨肉,发出滋滋的声响,腾起一股焦糊与血腥混杂的恶臭。

她凝立在啸元帝面前,身形如一道冰冷的墓碑。那双眸子,不再有丝毫温度,只余下刻骨的鄙夷,宛如凝视一具烂透的腐肉,“你果然知晓此换运术!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寒冰的针,扎进死寂的空气里。

“换运术?那是什么?”蔚澜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疑与困惑,他望着温宁决绝的背影,又瞥向脸色灰败的啸元帝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。

墨云稷的头垂得更低了,阴影遮住了他大半面容,唯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,泄露了那抹深重的心痛与无力。

温宁没有回头,她的目光依旧钉在啸元帝身上,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:“可以让濒死之人得以续命,亦可以让他人以受术者之血肉为祭,窃夺气运,加固自身国运的秘术。”

蔚澜放倒吸一口冷气,瞳孔骤然收缩,“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阴毒诡谲之术?”

温宁也是前不久在梦境中,再次看到前世。墨云稷和宗主在山巅祭坛布下续命法阵,红火如星斗流转。后来齐王和楚慕白带兵攻山,破坏了法阵。

但其实不然,这一切皆是精心编织的杀局。

啸元帝早已洞穿温宁的真实身份,她身为燕池公主,身负“金玲血契”的末代承继者,此血脉不灭,则大宗国运如悬丝危卵。

于是齐王的野心、楚慕白的刀锋,皆成了帝王棋枰上的卒子。只待法阵崩毁时,将燕池最后的星火彻底碾作齑粉。